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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入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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呂嗣昭聰明絕頂,一下就猜到了問題的關鍵,可話畢竟是呂嗣榮先喊出來了,或許那人可以不計外界的看法眼光,可他是預謀著要坐上皇位的人,有些東西,必須是有舍有才得,值不值,全看各人追求罷了。

遙王目前的追求顯然是想著法子平安喜樂地活下去。

第二天,呂嗣榮派了貼身伺候的太監李貴往泰葉園去。先前跟在呂嗣榮身後的太監正是李貴,人們叫他“小李子”。聽說那兒的老板扈孫元是個極精明的人物,是以派出這樣一員大將。

李貴這邊剛與人簽下三年之約,約定下月進府等一系列事宜,呂嗣榮已經在指揮宮女酆桃把地方打掃出來。

泰葉園,意指“一葉障目,不見泰山”。是以呂嗣榮將空出來給三花團居住的地方命名為“雷豆軒”,意指“兩豆塞耳,不聞雷霆”。

這不能說是府內最大的一套房屋,卻是最精致的。建成三層的小塔樓每層有八個鬥拱飛檐,各掛著八個銅鈴,連框上的壁繪都是請的著名畫師所作,屋內的家具更是能工巧匠孜孜不倦雕琢的結果。

若是雪花江至如和雨花支博彬早早看到這幅景象,也就能省卻躺在炕上的那些無謂的擔心了。

作為京城最紅的伶人班子,三花團的收入與泰葉園主人扈孫元作二八分,他們二他八。風光無限的他們,仍是過得十分清貧。

蕭季淩進屋通知他們二人要進入王府的消息,叫他們收拾行裝。

“命不由己,命不由己啊!”雪花,真名江至如,用了女嗓唱嘆一句。他正對著窗前的鏡臺梳理戲裝,心情純粹地一笑。望著鏡裏的自己嘴角微微彎起,眉目如雪,膚顏似畫,今天的他依舊這麽美麗。

遙王是從下月買的他們,今兒個晌午,他還是得遵照約定穿著整套戲裝去赴戶部尚書的風月之約。

“怎麽著?還想找個正經男人?你倒是肯嫁,人家肯娶嗎?”雨花,真名支博彬,原本是癱在炕上的,逢著一位園內長相十分伶俐的女幫廚從門前經過,便彈起來倚上門框。

“小姊姊,吃過飯了嗎?”如此搭訕也是十分俗氣且不解風情了。

女幫廚一個斜眼都欠奉,“嗯”了一聲從他面前過去了。

“像是你肯娶人家就肯搭理一般。”江至如帶著鄙視地翻了個眼兒,這神情也就是霜花雨花才能得見了。

“不與你計較,不過聽聞這遙王從未對伶樂上過心,怎得一出手就要買下一個戲班,是想擺闊綽?”支博彬又癱回炕上,捏著一顆花生米往嘴裏投。

支博彬神清氣爽,大手闊腳,長相硬氣陽剛,身材結實健碩,完全如一個和梨園行當無關的大男孩般。

“可能是看上了奴家音色軟糯,身量窈窕。”江至如彎嘴一笑,笑瞇瞇地說。

餘的兩人都看不慣,卻只有支博彬與他過不去,一顆花生米投過來警告般地說道:“你他娘是個爺們兒!”

“是了是了,我知道了啦。”江支如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線,躲開那顆飛來的花生米,又伸手去推支博彬,兩人吵吵鬧鬧沒個正型兒。也只有在彼此身邊,“三花”才會真情流露。

蕭季淩懂他們,戲子的心事沒有人比他們仨更互相了解。他們雖然不說,但字裏行間還是透著擔心,因為進了王府可不比自個兒接生意逍遙,若是遙王真是一時興起,他們怕是還有更苦的日子要過。

“你們倆別亂猜了,遙王買下咱們‘三花’,八成是沖著我來的。”霜花,真名蕭季淩,相貌殊絕,他在旁聽了半天,終於這麽說了一句。

“沖你?”

江至如轉過頭看他,眼神表情乃至嫵媚的眼線都透著八卦。

“遙王殿下倒是英俊瀟灑,風流少年,這筆買賣不虧。”

“季淩,如今我們收入雖不可觀,但糊口是沒有問題的,你何苦要賣斷?”支博彬憂慮地問道。

“瞧你們倆這心思歪的。不過是那日在街上遇到一對落難母子,順手救下,又恰巧給遙王看到,他說他想救的人被我給救了,可能是調轉槍頭來扶我的貧吧。”蕭季淩眉眼彎彎,呲牙咧嘴地笑,倒教人聽不出他這話的真假。

“準是看對眼兒了。”

可在座的兩人是誰,對梨園這一行有多熟悉自不必說,江至如當場就說到了點子上。

“並沒有這樣的事。”蕭季淩聳聳肩小聲道。

下九流的行當,連自個兒看自個兒都帶著鄙視,那人,又能有幾多不同?

頂多是一場幻夢,以微微桃色掩蓋無限淒涼,說出去,多遭人笑話。

總之,入府是一件板上釘釘的事兒,江至如和支博彬陸續開始收拾東西。扈孫元第二日就來收賬,往常都定在每月的初十,但是下個月他們就在遙王府了,所以今月這個時間就被提前了。

扈孫元是攜著算盤來的,至此,三花團就得和他們的綠葉做一個分割了,因為遙王買的只是他們三人。往常為他們伴舞奏樂的兄弟們,以後就要聽從扈孫元的指派另作他用了。

“扈老板,我們都商量好了。咱們還是之前的二八分,這回就把我們三人的也均分給兄弟們吧,您這算盤,拿回去自個兒打就行。”蕭季淩按下了扈老板蠢蠢欲動的胖手。

這件事三兄弟昨夜盤在炕頭都說過了,王府的日子再差應該也會管吃管住,而在這泰葉園,他們過得差,那些伴演的人只會更差。

好歹也是相識一場,又承了這些年的綠葉相配之情,這些錢權當給他們補身子了。本想買些禮物作為臨別贈禮,可眾口難調,他們也沒有那麽多的精力,索性還是給錢實用。

“你們說的是真的?”扈孫元一臉不敢相信的表情,嘴邊兒兩撮小胡子都被帶得翹起來。

他是個精明的商人,信奉錙銖必較,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商業信條。再者社會大體如此,誰會好心地將自個兒口糧白送給旁人?可一面不信,一面還要往自個兒懷裏攬。

“三位爺攀上了遙王,自是看不上這些散碎銀子。這些錢,我是一定會交到他們手上的。可我老扈與三位爺的交情也不淺呢,臨行之際,三位爺有沒有什麽念想之物留給我呀?”扈孫元的一對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一整圈,看著都覺得喜興。

“扈老板您說得對,您平日裏對至如多有照拂,這面手握的銅鏡就留給扈老板作個念想,望您照著時也能從鏡面兒裏想出奴家這張臉。”江至如當真是多愁善感的人,當下“啪嗒啪嗒”抹起淚兒來。

這完全是配合當下場景做出的自然反應,要說真心,是沒多少在裏面兒的。

“喏,這個給你。”從支博彬的手裏飛過來一團黑糊糊的東西,若不是扈老板註意閃著,就要被拍中面門。

“你躲什麽?不過是小爺戲臺上纏頭的一塊烏紗,用了多年了,快快拿好回去作個念想。”支博彬說著還走過來把纏發布親自系到扈老板脖子上,迎著扈老板快要哭出來的面色拍了拍他肩膀。

蕭季淩實在看不下去,才走過來將矮矮胖胖的人摟在懷裏。

給一個擁抱,就當是禮物啦。

扈孫元言曰:“蕭兄弟是個實在人兒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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